基爾伯特恢復意識的時候注意到旁邊有一張牙齒外露的大嘴，上面有一雙眼睛發出淡藍色冰冷的光，他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在水裡，但是肺部並沒有窒息感，自己的身體也沒有了呼吸的動作，耳邊只有氣泡咕嚕咕嚕的聲音，除此之外就是安靜。

"wo⋯"他聽見一個聲音，這時他才注意到旁邊那個大嘴下面還有一張少女的臉，帶著水波的顫抖傳到他的耳朵裡或者說是腦海中，大概確認了一下發現自己躺在一塊長滿海藻的石板上，周圍都是一片黑暗，只有氣泡繼續咕嚕咕嚕的聲音，還有旁邊淡藍色的光。

"⋯wo"那個少女又開口發出聲音，好像只會說這一個單音節一樣，看著基爾伯特，銀白染著淡藍色的頭髮在水中飄動著，這時他注意到那張嘴巴下面兩邊還有兩條觸鬚隨著水流輕輕飄動。

"啊⋯"基爾伯特也張開嘴發出聲音算是回應少女，他不知道旁邊這個看起來有些奇特的少女究竟是什麼，但是至少沒有要傷害基爾伯特的樣子。

基爾伯特最後的記憶是海戰，砲彈擊中了船，基爾伯特在劇烈的顛簸下掉了下去，沒人注意到他落海，甚至連路德維希都沒有發現基爾伯特落海以後的呼救，直到船桅倒了下去，他就跟著一起沉入深海。

基爾伯特最後的記憶到此為止，他更好奇的是這個看起來像人的少女究竟是什麼，除了沒有傷痕自己的樣子，看著自己目前的狀況似乎是得救了的樣子。

冰冷刺骨的海水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基爾伯特的身體，就算是他這樣特殊的存在，那鐵與血中煉就的意志也即將屈服於大自然的力量。他一直躺在那塊石板上，蜷縮著身體發抖，沒有呼吸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像不存在一樣只剩下了意識。  旁邊的少女只是看著他不再說話，在等他最後的生命消亡。

"你和其他落海的人不一樣⋯"他又聽見那個直接傳入腦海的聲音，那是幾天以來他聽到的第一句完整的話語"你為什麼還活著⋯？"少女冰冷無神的眼睛看著他嘴巴並沒有開合但是聲音就這樣傳到了他的腦海。

"本大爺⋯可是普魯士"他用力掙扎著抬起頭看著她說，他對抗著輕而易舉就能碾碎人類骨骼的水壓爬起來。"因為本大爺是普魯士⋯"他艱難的說出被水壓抑制的聲音，嫣紅的瞳孔與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對視著。

"普魯士⋯"少女重複著那個名詞眨了眨眼睛，那雙無機生物特有的眼睛泛著淡淡的藍光，像極了路德維希的眼睛，但是卻沒有後者眼睛裡的生命力和情感表現，從那雙眼睛裡看不出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基爾伯特回想起落海的瞬間，路德維希看他的眼神比現在這個無機生物少女的眼神更加冰冷。

他看見路德維希眼裡的'期待'，令人絕望的期待，期待他落海，期待他死亡。

不愉快的記憶在腦子裡橫衝直撞，伴隨著突如其來的頭痛，他不得不繼續躺下對抗頭痛和越來越重的水壓，他沒有想過求救即便面前就有一個可以求救的對象。

又一些後續的記憶在腦海裡浮現，他想起他沉下去的時候，有一條很長發著淡藍色光的帶子從他身邊掠過，感覺非常輕盈柔感。海面的火光和爆炸的震動漸漸離他越來越遠，還有一些戰艦的碎片漸漸沉入大海，有些還比他沉沒的速度要快，帶動起來的張拉力他阻止了他能夠浮出水面的可能。

四肢變得冰冷，極度的痛苦，但是他卻控制著自己不要反抗這樣的痛苦，肺部的壓縮讓他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高壓箱裡，張開嘴也吐不出多少氣泡，基爾伯特知道自己早已習慣了死亡的這個過程，但是他還知道自己只有被遺忘的時候才會真的死亡，感到痛苦是證明他還要繼續活下去的證明。

耳朵裡傳來陣陣深海生物的聲音，又或者是他腦子裡的噪音，反正他分辨不出來。他覺得有些睏，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沈到底，而這樣的痛苦在有意識的腦子裡就是一種折磨，不如就這樣睡去。

他又想起路德維希看著他落海的表情，冰冷還有些期待。

咕嚕咕嚕

周圍開始安靜下來，只有魚類的游動和船體的碎片包圍著自己。

那條泛著淡藍色光的帶子又出現了，這次是兩條，好像有生命一樣圍繞著他，不讓那些船體的碎片撞擊到他。

之後他就真的像睡著一樣，失去了意識。最後的記憶到此為止，再睜開眼就是現在的情形。

"你是⋯什⋯麼？"基爾伯特終於騰出多餘的意識去思考一些問題，面前的少女微微轉過頭看著他。

"看著我，在心裡說出你的話，那樣會輕鬆容易一些，記住看著我的眼睛說。"直接出現在腦海裡的聲音帶著金屬和電磁波的顫抖，就像廣播裡用機械合成的聲音一樣。基爾伯特專注的看著她，重複了剛才的問題。

"我是空母。"

"你救了我？"

"我襲擊了你們的艦隊。"空母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腦海裡浮現出她的聲音。